骑驴老人

越人歌之胤礽重生 46~50

46 拥趸

二十七年八月,上奉太皇太后,皇太后幸塞外,皇太子,皇长子,皇三子,皇四子,皇五子,皇七子,皇八子随行。

御驾出了京畿地界,直隶巡抚高博率部下跪迎天子圣驾。

胤礽彼时正和胤褆胤祉挤在一处下棋,听到觐见圣驾人的名字笑盈盈的问在旁边观棋的胤褆,“我记得高波儿好像和你家粘亲吧,你不下去见见?”

胤褆闻言从棋盘上抬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说:“可是我怎么听说他和索额图走的更近一些?”

胤礽哈哈大笑:“你可别胡说啊,这一文一武两大臣若是真的来往过密,恐怕汗阿玛得让我叔姥爷再回不来京城。”

胤褆道:“那你便少些胡言乱语。”

胤礽无聊的咂吧嘴,“我这不是无聊吗?这一路上若是一直这般无聊,还不等到了塞外我恐怕就得被憋死了。”

胤褆扯了扯嘴皮子说,“你若是前日不贪凉冷水沐浴,这会儿也不至于一直闷在马车里。”

说起这事来,胤礽又是一肚子的火气。

前日他热得慌,叫了热水沐浴,却是一直等到了水凉才下去,结果第二日醒来鼻子便攮住了,本想着自己扛过去,结果却是叫康熙知道,训斥了一顿还不算,灌了三天的苦药后又将他塞到了这马车上,不许出去透气。

胤祉扯着腮帮子看他两个人斗嘴,笑嘻嘻的说:“二哥你就少说几句吧,明明知道大哥被汗阿玛派了差使,让盯着你不许出去,你不能出去他自然也是不能出去的,你何必激他。”

如此说着,胤礽又高兴了起来。

他心思一贯恶劣,更何况是面对这个斗了一辈子的人,自己倒霉的同时能把他也拉着一起倒霉,实在是一件美妙的事情。反观胤褆,脸色已经黑到了极致,却碍于康熙的口谕,只能压着性子坐在这马里。

这模样可是把胤礽逗的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他又开始无聊,掀起了窗帘子看外面跪在地上的人。

高波儿,叶赫那拉家的佼佼者,也是上辈子他的支持者之一。那会儿他病在直隶,康熙宣了索额图侍疾,他们二人在直隶待了足有两月之久。那会儿便是掌控了直隶省军政大权的高波儿不让他和索额图回京。

回忆起往事,胤礽不由得眼中带了一片氤氲之色。

他还记的第一次被废的时候,康熙指责他的罪状里面有一条是谋反弑君,胤礽当时只觉得凄苦无言,当时他有两次机会,一是康熙亲征噶尔丹,他已掌控了京畿军政,只要一道旨意下去,就能夺政,顺道将康熙堵死在蒙古,他没有。

其二便是病在直隶那两个月。高波儿手中大军尽数归他所有,只要他一声令下便能反了康熙举兵直达京城,届时外有高波儿索额图内有礼亲王外加一众支持他的文臣武将,总有一线成事的机会,他也没有。

其实那时康熙对他的忌讳已经能看出几分端倪,若不然高波儿不会将他留在直隶劝他起事,怕的就是回京后他被皇帝磋磨。可惜他当时并不信他的话,依旧带着索额图回了京。回京之后索额图一家被处死,他的党羽被杀了超过一半,直接使他没有还手的能力,只能任由后来被废被立再被废,完全成了康熙心中瞩意之人的靶子。

胤礽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把这些繁杂之事扔了出去。

总归是重来了一回,定然不会叫前世的那些事情再发生,今生无论如何定是要将这些一心一意为他最后却落得全家惨死的人保住一条命。

康熙做派一向是节俭不扰民,高博请他前往直隶小住并没有被同意,圣驾依旧是朝着既定的方向走,晚上直接搭了帐篷。

晚上营中有宴,康熙接见前来请安的直隶官员,顺道把儿子们一起叫了过来。

高波儿是旗人,用当下的话来说,这算是皇帝的家生奴才,讨好起自己主子来便是没有半点羞涩。那群汉臣还在害怕被参一本,高波儿已经带着礼物去送给各位阿哥了。当然,给胤礽的是最贵重的,而且,称呼胤褆他们都是大爷,三爷等等,到了胤礽这里便是小主子。

胤礽倒是不觉得有异,这人上辈子是直接喊他主子的,反倒是对康熙那个正经主子爷只是规规矩矩一句万岁爷。这种诡异的事情胤礽上辈子就很奇怪,到这这辈子依旧是很奇怪!

等着高波儿送了礼回到他自己的座位上,胤礽照旧被叫到了康熙面前去,被他带着一起接受汉臣的参拜。做这事胤礽驾轻就熟,康熙早年间立太子,其中一项原因便是因为收拢汉臣。之后他更是借着嫡子太子的身份和江南那边的清贵翰林关系很不错,算是为康熙的政权稳定出了一份力,可惜最后……

胤礽正和他的朝臣推杯换盏的康熙一眼,略带惆怅。

康熙被他看的汗毛直竖,干脆把人叫到了自己跟前去,不让他在一边站着。

“可是身子还没好?你这身子也太弱了一点,一个风寒而已,这都几天了,还没有好利索?”

胤礽:“……”

一众汉臣看着皇帝和太子的相处暗暗点头,其实满人汉人都是一样的人,他们也是遵循礼法的人,你看皇帝对自己嫡子多看重,反而是对其他阿哥们,和太子一比有些疏远的紧。这才是正礼,嫡子乃是继承家业的人,不论是小家还是大国,都当如此。

康熙自己都不知道,只不过是担心儿子身体,竟然也会被人解读出了这么多的意思,而且还奇迹般的又收拢了一堆汉臣的心,说起来,真是世事无常。

因着太子“身体抱恙”宴会结束的很快,康熙照例把晚上吃剩下的烤肉之类的菜品赏了下去,拿到赏赐的朝臣受宠若惊的端着吃剩下的东西回家,也不知道拿回家后是准备吃了还是打算供起来等着发霉。

“想什么呢?”康熙见胤礽神游虚空问了一句。

刚才宴散,胤礽直接被康熙领到了龙账中,这会儿正躺在龙床之上等着孙之鼎过来请脉。皇帝的床给人躺,这不管对谁来说都是莫大的荣幸,那些妃子侍寝,也不过能在这上头躺上半个时辰,等皇帝完事就得被送出去。

反倒是胤礽,从小到大,不知道在这床上睡了多少次,心安理得的很。

“儿臣在想,那些朝臣拿了您赏的菜回去,是会吃掉还是会供起来!”胤礽老实说。

这话把康熙也问的愣了一下,反问道:“菜拿回去不吃掉,供起来做什么?”他赏菜就是因为节俭,如果这些人不是拿回去热热吃掉,反而是供起来,那和留在营中扔掉有什么区别?

胤礽叹着气看了一眼康熙,觉得这个比他“年轻”了三十来岁的汗阿竟然有点可爱。

47采选

九月下旬,御驾到了科尔沁。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俱都是科尔沁草原的人,回到了生长大的地方连一路舟车劳顿之苦都忘了大半。康熙更是直接扎营,带着前来觐见的蒙古台吉出去打猎,一天天的在外面疯的把整个草原的狼和兔子追的到处跑。

胤礽跟着玩了几天,实在受不了整日打猎,干脆御帐中替康熙处理京中送来的折子顺带抓了胤禛这个上辈子的皇帝做苦力。他如今年纪小,自然批不了折子,胤礽便让他把折子挑拣出来,请安折子放一边,六部议事的放一边,颠阁大臣的另放一边。康熙这次出来大概是真的存了心玩,把政务大臣几乎是都留在了京城,有事发折子过来请示,他自己政务轻省,倒是好好的玩了一段时日。

胤礽此时手里捧着一个折子,是留京的裕亲王发折子来问,今年的颁金节和三年一次的采选之事。

胤礽揉着眉心把折子扔到了一边去,梁九功眼色飞快的给他端了盏清茶。

胤礽喝过之后,面色松快了些,拿着折子问胤禛,“胤禛,裕亲王叔问今年颁金节京中的庆祝活动要如何安排,你说孤该怎么回他?”

他是想着怎么回都好,怎么回也都不好,干脆让胤禛这个上辈子的皇帝来抉择。

胤禛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问自己,纠结着脸看了他半晌,推迟着说:“二哥,弟弟不通政事,恐怕……”

胤礽打断他,“无妨,你就说说你心里的想法!”

胤禛还在纠结,看胤礽是真的在询自己的意见,一张小脸瞬间变的坚定起来,“弟弟觉得一切从简就好,弟弟这几日看六部折子,户部一直在哭穷,弟弟想着,能不用多花银子,还是不用多花的好。”

胤礽点着头,在颁金节之事上披了个“一切从简”,在采选之事上写了个“一切照旧”,批完后顺手扔到了胤禛那里,“放到回发的折子里,一会儿让人给王叔加急送回去。”

胤禛不经的打开折子看了一眼,看到果然是按照自己提议回的裕亲王,脸上坚定之色更加浓重了几分,看着胤礽继续处理事务,只想着一句话,“日后太子哥哥登基做皇帝,我肯定要好好辅佐他,当不枉费他今日听我劝谏之情。”

如果这话被胤礽听在耳里,大概只有两个字回应:“呵呵!”

康熙打猎回来,胤禛便告退了出去,留下胤礽在帐子里回话。临出去的时候听见康熙“训斥”胤礽,“这些折子你看看也就罢了,怎么叫胤禛也看?他年纪小不懂事,若是胡闹一番如何是好?”

胤禛一个下午在胤礽那里彭拜起来的自信心瞬间被打压了下去。

却听胤礽为他说话,“汗阿玛有所不知,四弟虽然年纪小,不过有些事情已经有很独到的见解,就像这次福全王叔问京中颁金节的事宜,四弟便说不宜铺张节俭便好……”

后面的话胤禛没有去听,他耳中全部都是胤礽刚才的话,只觉得心脏被灌了水,满的快要溢出来,连带着眼眶子里也充满了水要溢出来,更是下定决心,日后定要为胤礽肝脑涂地死不足惜。

他的反应帐子里的两个人并不知道,康熙听胤礽说福全来了折子,就知道问的肯定不止颁金节的事情,果不其然,胤礽随后便说还有采选一事。

听他说采选一事,康熙莫名心虚的看了他一眼,没看到他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反应,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心太多。他对着胤礽有了不可言说的感情,却不代表儿子肯定也会对他有了这种感情。

如此想着,对采选之事也没了兴趣,只是淡淡的说:“这事叫他看着办就成,你们年岁也都大了,胤褆如今只要一个福晋,也该趁着这个机会给他选两个侧福晋,还有你和胤祉,也该挑人了。”

说完这话,康熙又看了胤礽一眼,那人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康熙忍不住一阵泄气,干脆问他:“保成,你对你未来的太子妃可有什么要求吗?”

胤礽回想了一下他前世那个太子妃,真的是康熙夸过的端庄淑良,除了有点不通情趣没什么不好,便对康熙说:“一切凭汗阿玛做主。”

康熙被噎了一下,一下子有点说不出话来。

因着这桩事,出去活动了一天之后爽快的心情都消散了大半,厌厌的同胤扔说:“朕有点累了,你先退下吧。”

这一年多的时间,康熙一次“抽风”都没犯,而且对他更是一日比一日好,此时听他说累了,当下也急了几分,“可是骑马累着了?不是儿臣多嘴,就算您春秋鼎盛也不该天天出去骑马打猎,正常人哪里受得住这般劳累。”

听着他念叨,康熙倒是多了几分笑意,“行啦,朕比你大这么多岁数,知道怎么照顾自己,明日便不出去了,安生待在帐子里面处理政务好不好?”

听这人说明天不出去了,胤礽先是大吃一惊,然后就是怀疑,故意试探说:“如果您明天不出去的话,那儿臣便和大哥他们出去了,昨日大哥说他找到了一处河流,最附近草木丰盛,最适合喂马了。”

康熙点头说:“那地方不仅适合喂马,河里面的鱼也膘厚的很,拿渔网子捞出来烤了吃很是鲜嫩。”

胤礽:“……”看着样子是真的不打算出去了。

没听见他说话,康熙又看了他一眼,看到他眼中狐疑之色忍不住笑出声:“朕明天是真的不出去了,总不能过来之后天天出去京中事物一概不理,你这几日在外面好好玩,最多留五日,咱们便启程回京。”

胤礽吃一惊,“回去这么快?”

往年怎么不得在外面巡上两个多三个月,有些时候待上四个多月也不是没有。

康熙指着折子说:“这不是有采选吗?三年一次,朕怎么也得回去给你挑个模样品性都上佳的太子妃啊!”

“……”

胤礽无语的跪安离开。

他走后康熙摇着头苦笑,之前便打算着再将他留在身边一年就放他大婚的,这段时间天天把他拘在身边看着也该够了。胤礽本就是九天凤凰,如何能因为自己一己私欲将他困在笼中做了供人取乐的鹦鹉八哥。

 

 

 

48 秀女

赶着冬天第一场雪之前,康熙回到了京城。

回京后不到三天,福全把参选的秀女名册送了上来,其中便有康熙元后赫舍里的妹妹,也是胤礽的亲小姨。帝王还在鼎盛之年,赫舍里家把比太子长一辈的人放进秀女中,意思很明显,这女子并不是给阿哥们的,而是给正当壮年的皇帝的。

收到名册后康熙先是为自家儿子不值了半晌。

在他看来赫舍里家就是嫌弃胤礽无法给他们更大的利益,所以送一个女人进来最好能再生下一个孩子,这样赫舍里家才有不会失去的荣华。

对此,康熙只有两个字评价:“愚蠢。”

也因此,他最初并没有打算把小赫舍氏留下来。

冬天下了第一场雪,胤褆那里来报说嫡福晋赏雪的时候摔了一跤,孩子早产,是个不足月的格格,生下来瘦瘦小小的。

之前答应的取名之事就此作罢,康熙倒是关心了胤褆几句。可惜胤褆年纪太小,尚且不懂得父亲天性,反倒是叫他看轻了几分。惠妃那边趁这个机会问了他好几遍给胤褆准备的侧福晋是什么人物。

他懒得操心这些琐事,便拿了秀女册子去让太皇太后定夺。

恰好那天胤礽缩在慈宁宫嗑瓜子,陪同的还有五阿哥胤褀,两宫太后带着西洋贡上的花镜对着秀女的册子看模样家世,胤褆在一旁的桌子上给胤褀补课,盯着他写大字。

忽然间听皇太后念叨了一句:“今年赫舍里家又送了人啊!”

胤礽的心神便不在胤褀身上,而是跑到了秀女那边去。

太皇太后说:“是噶布喇的嫡女,皇后的亲妹子。”她说完,便看了胤礽一眼,那孩子倒是还在那边看着胤褀写字,只不过心思已经不在那上头了。

“保成!”太皇太后招手把胤礽叫了过去。

“乌库妈妈!”胤礽上前,脸上并没有任何不对的神色。

太皇太后把秀女的册子拿到了他跟前,问他:“赫舍里家准备把你额涅的妹子送进宫来,你怎么看这件事?”

胤礽眨巴了眨巴眼睛,说:“这事儿事关汗阿玛,孙儿不好多嘴,您做决定就是了。”

屋中地龙烧的暖和,胤礽进来后就把帽子脱了,这会儿光溜溜的脑门被太皇太后摸在了手里,老太太一边摸一边语重心长的说:“赫舍里家这魔怔了,有了你额涅,皇帝怎么会叫宫中再出一个高份位的嫔妃,他们想着靠宫妃固宠的心思算是打错了。”

胤礽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该怎么回老太太这话。

太皇太后同样在叹气,“一会儿去储秀宫看看你小姨吧,为君者,需要学的便是一个制衡,你小姨这个人,端看你怎么想了,如果你想的好,那她便是日后你的一个助力,若是你处理的不好,便是日后一枚拖你后腿的棋子。”

胤礽垂着头,眼眶子热乎乎的想流泪。

前世的时候这些话没人和他说,反倒是他那会儿年轻看不懂这些事情,闹到最后康熙和赫舍里家两方面都不高兴。还是到了之后年纪大了一点,才知道赫舍里家这并不仅仅是为了固宠,也有给他安排一个助力的原因。

“是,乌库妈妈,我一会儿就去储秀宫。”

太皇太后点头,“你的身份过去不合适,我让苏麻喇跟你一块儿去,这样就算是替我老婆子去想看想看那些女子,那些长舌头的御史才不会多嘴找你的麻烦!”

胤礽又是一阵阵的感动,喉头酸涩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匆匆忙忙行了礼便退了下去。

人走后,太皇太后对着皇太后说:“保成这孩子也是苦,身边没个知心的人能告诉他这些,若是没有我在旁边提点着点,若是这次和他汗阿玛对上,恐怕父子俩难免生了嫌隙。”

皇太后笑着称是,“是啊,保成这孩子身边缺了个体人意的人,就靠着额涅给他挑个太子妃呢!”

这话让老太太高兴了不少,指着放出来的那几个图册,说:“这些哪里用得着我费心思,他阿玛早把人给挑出来了!”说着又去看秀女,皇太后也是笑着没有再说其他的话。

胤褀全程在那里不停的写功课,好像是一个耳聋之人一样,刚才的话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胤礽前脚从慈宁宫出来朝着储秀宫过去,康熙后脚在乾清宫便听到了消息,甚至连太皇太后和胤礽说了些什么他都知道了。

笔被随意的扔到了一旁去,跟前伺候的笔贴式太监急忙拿了棉布去擦,康熙则是到了一旁去,梁九功亲自断了一盏他爱喝的瓜片上来,伺候着喝了一盏茶,才算是把康熙突然冒气来的火气压了下去。

只是提起了火气却不容易压下去,康熙琢磨了半天,对梁九功说:“摆驾,咱们也去储秀宫走走!”

梁九功激灵一下,差点误了康熙的兴致。及慌忙出去安排了御驾,一路太监开道声势浩荡的去了储秀宫,把宫中所有眼睛都惊讶了一把,纷纷猜测今年近来了康熙的哪个梦中情人,热的皇帝老爷子耐不住性子跑了过去。

也只有慈宁宫的太皇太后听了这话笑盈盈的吃了一盏果茶,没当一回事。

景阳宫中,宜妃和荣妃坐着喝茶,桌子上是宫女趁着雪落下的时候御花园折回来的一枝梅花。宜妃年岁比荣妃稍小,又有两个儿子傍身,生活的很滋润,脸上看起来也比荣妃要年轻上个好几岁,后宫一众年轻的嫔妃中,也唯有她这里皇帝还经常过来。

“咱们这个太子爷啊,是真的受宠,他去看他家姨奶奶,咱们万岁爷还得跟着过去看看,知道的是去追儿子,不知道的追这么紧还以为是媳妇呢!”宜妃扯着脸不高兴的说,宫中其他人都以为康熙是去看女人,也只有她因为一个儿子在太后身边的缘故,知道那边的情况。

荣妃是个老实人的性子,闻言只是喝茶,也不多说话。

宜妃抱怨了两句,没人搭理她也觉得没意思,打发身边伺候的人说:“我累了,想歇会儿觉,你们把这梅花给荣姐姐也折上一枝带走。”

这逐客令下的明显,荣妃好性儿也不跟她计较,笑着说:“宜妹妹好好歇息,我就不打扰了。”

荣妃前脚离开,宜妃后脚冷叱了一声:“一点子气性都没有,怪不得这辈子连个有出息的儿子都生不下。”

话音刚落,伺候九阿哥胤禟的小苏啦跑进来,说是九阿哥和十阿哥闹着玩儿,拿着石子砸破了十阿哥的脑袋。宜妃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没有栽倒下去,嘴里不停的骂着冤家,一边吩咐去请太医,一边让人拿药材去启祥宫找僖贵妃。

人出了景阳宫大门,又回过神来,让人去储秀宫把这事儿跟康熙说一声,她倒是想看看这个二儿子到底有没有重要到了宁可陪着他见亲戚都不管打破脑袋的小儿子。

再说储秀宫。秀女们进宫已经有两旬的光景,这段时间都在跟着宫里的精奇嬷嬷学规矩,不适有人过来看看,若是有主子们看到不合适的人便给太皇太后上折子让把人送了出去。若是有宗亲王爷们看到合适的就和皇帝请旨把人要出去。

这期间阿哥们也来过几次,不过阿哥们年纪小,大部分都是过来看个新鲜。

所以门上接到消息说太子过来的时候,她们也没有在意,该做什么做什么,只是害怕这个小主子不满意,精奇嬷嬷管教着秀女规矩的时候比平时又严格了一些。

今天恰好教的便是坐有坐样,站有站样。

秀女们一共三十六个人,正正好站六排,按着家世前后站定了,头发梳着最常见的二把头,脑袋上顶着一碗水,两刻钟 的时间,碗里的水不许洒出来,若是洒出来了,便要从头再来。平日里都是养尊处优的嫡小姐们,被折腾的面无人色却不敢抱怨。

胤礽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多半,他小姨站在第二排中间的位置,鼻子冻的通红,眼睛泪汪汪的,头顶上的碗能看到水已经溢出来了,只是还没有到重来的地步,所以就那么顶着,脑袋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他知道自己若是摆了架子,这些秀女们一请安,脑袋上的水倒了,等自己走了还得从来,所以进门先免了礼。

一群秀女各个长出一口气,却还顾及着精奇嬷嬷在,不敢做粗鲁状,只敢微微张开嘴巴轻轻的喘气。

胤礽知道自己出言免了她们的规矩不合适,只和嬷嬷说:“孤是来找孤的姨母的,嬷嬷行个方便?”

这话虽然是问句,却带着命令。精奇嬷嬷再放肆也不敢放肆到这个正经主子头上去,喊了赫舍里一声,说她今日的规矩就到这里,不用学了。

赫舍里小心翼翼的把自己脑袋上的水碗拿下来,先朝着嬷嬷蹲了一个礼,又朝着太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站到了一边去。其余秀女看见她被免了今日的规矩,纷纷露出羡慕的眼神。胤礽不经意间扫了一眼其中唯一一个眼神还算是平和的人。

是他未来的太子妃,瓜尔佳氏。胤礽低头笑了笑,这人到不愧是从始至终被康熙赞扬的人,这规矩,就算是放到最严苛的精奇嬷嬷手里,都是个标杆。胤礽朝着人笑着示意,然后收回了自己的眼神,跟着储秀宫的人往里面走。

瓜尔佳氏感受到胤礽朝着自己看了一眼,脸蛋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她入宫前已经被家里提点过,这次如果不出意外应该会指给太子,之前大小阿哥们都来过,只独独缺了太子殿下,她一直想着自己未来的夫君是何等样人,一直到今天见到。

原来,他竟是那样的清贵。

胤礽倒是没有去想瓜尔佳氏在想什么,跟着赫舍里到了她们平日里休息的房间,他这个身份也不好进去,便让她自己进去把头发擦一擦换一身衣服,而他则是在外面等着。赫舍里进去没一会儿,披散着头发出来,说没有人伺候不会弄头发。

胤礽身边也没有跟着专门伺弄头发的太监,只能让何玉柱进去弄。

而何玉柱平日里只给他弄头发,不会弄姑娘们的辫子,倒是好在赫舍里好说话而且嬷嬷免了接下来的规矩不用出去,随意的辫一条辫子也可以。等着把头发弄好了,赫舍里又换了一身天青色的棉袍,没有了宫装的婀娜多姿,倒是多了一份雌雄莫辩的英气。特别是站在胤礽身边,恍惚间一眼看过去倒像是兄弟两个一样。

49 训弟

康熙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景象。他自小亲手养大的儿子穿着一身可以和雪融合到一块儿去的狐裘旁边站着一个和他儿子模样身高差不多,模样更加柔和了几分一瞬间雌雄难辨的人。

圣祖皇帝顿了顿才反应过来,胤礽旁边那个便是赫舍里家送进了的女儿。

抬手免了礼,康熙先拽过儿子的手摸了摸,冷着脸训斥:“朕瞧着你是身子刚好了没几日又开始作妖,这么冷的天儿就一直在外面站着?”

胤礽就像是一个因为贪玩在众人面前被爸爸训斥的小孩子,自觉丢脸的把手抽回来,不高兴的说:“儿臣哪里就作妖了?儿臣听乌库妈妈说姨母在这里过来看看,姨母学规矩头发上头都结了冰,儿臣让她在屋内换身衣服,就在外面等了一会儿。”

康熙闻言先是看了一眼战战兢兢跟在后面的精奇嬷嬷,然后才对胤礽说:“先去屋子里。”

储秀宫乃是六宫之一,自然有正殿在。只不过这些秀女和嬷嬷们都不够等级所以正殿一直关着,这会儿康熙过来了,自然是要开门进去的。

两个人进去后,先把身子暖和过,康熙才召了赫舍里入内。

这段时间她已经把衣服又换回了秀女统一的旗装,头发也再一次梳成了两把头的样式。进殿后,先朝着康熙和胤礽请安。

“起喀吧!”康熙叫起后,又仔细的端详了一阵她的长相,是一张和奉先殿内仁孝皇后画像相差无几的样貌。

康熙心里已经动了几分心思,问低头站着的女人,“你是仁孝皇后的嫡妹?”

赫舍里偷偷的看了一眼皇帝,低声回答:“回万岁爷的话,奴才是仁孝皇后的嫡亲妹子,听奴才的额涅说,那会儿姐姐怀着太子殿下,她抱着奴才进过一回宫,那是奴才第一次见万岁爷。”

康熙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想起来自己见过她。不过面子上的话自然是要说上两句的,“你不说朕倒是忘了,那还真是第一次见你,皇后还一直说你长得结实。”

胤礽面无表情的看了他汗阿玛一眼,颇为无奈。

赫舍里抿着嘴说:“奴才一家都一直记着姐姐,记着万岁爷对赫舍里家的恩典,奴才这次进宫,家里千叮咛万嘱咐,让奴才好好伺候万岁爷。”

康熙听着点头:“你们有心了,朕倒是无妨,保成自从他额涅去了后,身边没个招呼着他的母辈亲戚,朕虽处处看顾着,总有不到位的时候,你日后留在宫中,也要看顾着他一点,你们总算是亲戚。”

胤礽听着挑眉,这算是要留下了?皇帝亲口留的人?

赫舍里也听出了康熙话中的意思,想着刚才匆忙之间见到的那张英武不凡的面容,脸色通红的叩头:“奴才日后定然好好伺候主子也太子殿下。”

康熙颔首,还准备再说几句,外面有人来报,说是宜妃遣人过来,说九阿哥和十阿哥闹着玩,九阿哥把十阿哥的脑袋打破了,这会儿两个人都在启祥宫,钮钴禄贵妃听了消息一下子没上来气,晕过去了。

康熙念了一声,一天天的没个消停时候,也顾不上这边的事情,问胤礽:“你是要留叙旧还是跟朕一块儿去启祥宫?”

胤礽说:“儿子跟您一道儿过去吧。”

说罢转了头对赫舍里说:“姨母安生待着吧,日后那些奴才不敢再磋磨你,若是有事,只管找人去毓庆宫找孤。”

赫舍里抬头害怕的看了一眼康熙,没看到皇帝眼里有责怪的眼神,才对着胤礽磕了头下去,“奴才知道了。”

胤礽还想说几句话,但是时间不允许,而且日后她晋了份位,自然也会明白一些事情,现在多说无益,和康熙一起离开了储秀宫。

他们二人离开后,消息便从储秀宫传了出去,太子过去看了一眼仁孝皇后的胞妹,皇帝便亲自开口留下了人。关于太子受宠程度,又让一群人开了开眼,康熙竟然留了赫舍里家另一个在宫里,只是不知道这份位日后要怎么安排。

到了启祥宫,胤禟正在冰天雪地里面跪着不知道说着什么,身边宜妃走来走去的看那个烦躁的样子,恨不得拿鞭子抽他。等走过去,就听见胤禟说:“我们就是耍着玩儿,谁能想到那个雪球里面有石头,就算要罚也是该罚团雪球的太监,和小爷有什么关系?”

“噗嗤……”胤礽听着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康熙回头瞪了他一眼,让他收敛收敛,再看前面,宜妃已经跪在地上请罪了。

康熙上前把人扶起来,再去看自己儿子,脸蛋上糊着泥,眼睛倒是倔强的看着自己,也不请罪,就是直愣愣的看着。

这个儿子调皮的程度不亚于小时候的胤礽,康熙脑仁儿生疼的看着他,问宜妃:“贵妃可醒过来了?”

宜妃对于他这种不开口问儿子只是问贵妃的做派很熟悉,也知道在他这里两个孩子玩闹弄出了伤口不算是什么事。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大着胆子把人喊过来。

“回主子话,贵妃已经醒了,孙之鼎开了药,这会儿正喝药呢。”

康熙点着头,拉着人往里面走,顺道回头吩咐胤礽:“你带着他下去洗把脸,把身上的衣服换了,这么一副泥猴子的模样做什么呢!”

胤礽气滞,好家伙的,他一路上还在奇怪康熙为什么要叫他来这里,原来是要替他收拾这个皮的上天的胤禟!胤礽头疼的揉着眉心,蔫答答的说:“是,儿臣知道了。”

再看皮猴子,已经高兴的从地上站起了了,“二哥哥,小十是个不经玩的,咱俩去玩打雪仗吧?”

胤礽两根手指头捏着他的衣领把人提着离自己稍微远了一点,“你若是敢把孤的衣服蹭脏,毓庆宫一个月的衣服送到你的住所去,你看着办!”

胤禟一听就苦了脸,缩着脖子到了离他一米开外的地方。

这大冬天的,衣服那么厚重,他才不要给太子洗衣服呢。

贵妃从窗户里面看见外面的景致,叹着气说:“也只有太子爷能管得住这孩子了,真是要皮上天了。”

钮钴禄贵妃身子弱,跟着她笑了一声又咳嗽了好几声,康熙顺手给她拍着后背,“朕刚刚说了胤礽,不要身子稍微好了一点就出去吹风,这会儿又得嘱咐你,你这个毛病忌讳情绪起伏,小孩子玩闹能弄出多大的事情来,也值当你着急的晕了过去?”

钮钴禄贵妃抚着胸口依在他怀里说:“奴才的身子也就这样了,哪里值当您上心了,只要您圣躬安康,臣妾就算是身子病的厉害,也能多吃两碗饭下去。”

这两个人一人一句郎情妾意,宜妃在一旁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是咬着牙,这后宫的女人可真是各有各的花招,钮钴禄贵妃平日里病的床都下不了,还能勾着皇帝的心,凭借着的不就是这样一副温柔体贴的样子吗?也不知道赫舍里家的那个女儿有什么花招能让皇上心里有个她的位置。

胤礽把胤禟扔给了他的太监伺候,他先去问了贵妃的身体,得了两句夸赞和问候便去了偏殿找胤俄。胤俄这会儿也换过了衣裳,脑袋上的伤口也拿着绢布裹上了。看见胤礽过来,纠结着一张脸说:“太子哥哥,九哥不是故意拿着石头砸我的,您别罚他!”

胤礽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最不信的便是兄友弟恭,不过倒是不包含老九和老十。这两个人上辈子便是打闹出来的情谊,最后也是跟着老八一道儿倒了霉。他死之前,老九被使唤到了西宁,老十被圈了起来,日后也不知道各自都是个什么下场。

不过不管日后怎么着,现在都是半大的孩子。胤礽坐在床上看着他问:“你九哥把你脑袋砸这么大窟窿,你还为他求情啊?”

胤俄苦着一张小脸想了半天,扭扭捏捏的说:“二哥不要罚九哥,九哥最喜欢二哥了,二哥要是因为我罚了他,他肯定会难过的。”

“……”

胤礽倒是没想到竟然会得到这么一个回答,啼笑皆非的问:“小十怎么知道小九最喜欢我啊?”他难道不应该最亲近老八吗?

胤俄却是红了脸,扭捏着说:“不仅是九哥,就是,就是小十也是最喜欢二哥的。”

去六岁的男孩儿,粉雕玉琢的瓷娃娃,这会儿红着一张脸跟他说,“最喜欢二哥了!”饶是胤礽活了两辈子,心肝儿都软了一瞬。后来召了太医过来问,得知胤俄脑袋上的伤不碍事,干脆把胤禟也一起叫了过来,一手一个提着出了启祥宫。

何玉柱苦着脸去跟康熙禀报,“太子爷将两位阿哥带毓庆宫去了,说是要教弟弟们兄友弟恭什么样子。”

钮钴禄贵妃担忧的看着康熙,倒是宜妃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随便太子怎么着她儿子。

康熙则是头疼的厉害,刚刚还想着胤礽小时候调皮,年岁大了之后倒是乖巧的很,这才过了多长时间,就要给他找事做了。

“你去告诉太子,和弟弟们玩雪可以,他若是敢把自己玩生病了,孙之鼎再给他开药朕定然不拦着!”

钮钴禄贵妃捂着嘴诧异的问:“怎么,太子竟然是要带着他们俩去玩吗?”

康熙笑着说:“他若是真的要管教弟弟,该罚的该赏的,在启祥宫就说了,哪里会把人带毓庆宫去。”

宜妃和贵妃听着“赏”这个字眼,同时心脏紧了一下。

都是一样的兄弟,竟然就用了“赏”这个字,皇帝是真的不把其他儿子当儿子看啊!

再说另一边,胤礽显然觉得让兄弟们知道什么叫“兄友弟恭”仅仅他们三个人没意思,又让人去南北五所把所有闲着没事干的阿哥们全部喊了过去,又把慈宁宫待着的胤褀也一起喊上,人多在毓庆宫也玩不开,他又打发了人去御花园清地方,把赏花赏景的嫔妃全部赶回自己宫殿,待着一群兄弟们把御花园折腾了一个天翻地覆。

第二日康熙的桌子上便收到了指责太子此举不妥当的折子,被他分门别类的收集起来送到了胤礽手跟前,胤礽看过一眼照旧用蓝批批回去“多管闲事”,一时间不知道把那些御史气的揪掉了多少根胡子。

50 理政

康熙二十八年,赶着万寿节,汤若望亲自押送着一批火枪大炮入京,随行的还有一队十个人,便是康熙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那些所谓懂得火枪制作的人。接见汤若望的差使被康熙扔到了胤礽的头上去。

此事是在朝堂之上定下的事情,借此康熙也予了胤礽六部行走,上朝听政,理由便是皇太子即将大婚,自当接触朝政治理江山。当然,为了安抚明珠等人,他也将胤褆送到了兵部去,只不过不同于胤礽行走六部,只是让他在兵部学东西。

下了朝后,康熙叫了胤礽胤褆和兵部尚书明珠乾清宫觐见。

明珠是从值房去的乾清宫,比胤礽和胤褆进了许多,便是第一个到的。胤礽听到了今日朝堂之上的风声,没有提前过去凑热闹,而是在路上等了一会儿,和胤褆一道儿去了乾清宫。

见了胤褆的面,胤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问:“听说大嫂嫂又怀孕了,大哥应该体谅一下佳人才是啊!”只要想起这人上辈子为了折腾出一个儿子,弄的自己嫡福晋身子一年比一年差最后还是没有折腾了康熙的长孙出来他就想笑。

胤褆冷哼了一声,甩袖子把人落在身后,一马当先先进了乾清宫大门。

梁九功看见两个人过来,大老远的过去把人迎到了偏殿去,端了茶伺候着两个人,“万岁爷正和明珠大人商量国事,两位小爷请稍待。”

不管二人私底下怎么闹腾,在乾清宫的地界没人敢给梁九功没脸,笑着应下了,便端着茶有一搭没一搭的喝。胤礽坐着冷冰冰的椅子喝着慢慢没了温度的茶,心里已经把胤褆恨上了天,如果不是要和这个人一起去见老爷子,这会儿他早去东暖阁床上歪着了,何苦在这里受苦,可偏偏这傻子不懂得领情。

这傻子不懂事,他却是不能计较的,还得提点着这傻子一点。

“大哥可知道汗阿玛今日召见你我所为何事?”胤礽问道。

胤褆翻了个白眼,“你莫不是拿我当傻子不成?今日朝堂之事早传遍了,我如何会不知道。”

胤礽挑眉,这倒是出乎了他的预料,没想到这傻子竟然会知道这事。

“那大哥可知道,我见了汤若望之后,这随后处置大批武器之事该交给什么人协办?”胤礽又问道。胤褆更加不耐烦,“自然是兵部的人。”

胤礽继续问:“那大哥可曾知晓兵部如今是谁在说话?”

胤褆大怒,怒目看着他,“兵部自然是明珠说话,你这是何意?”

胤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大概是没有想都他已经把话说的如此明显,这人竟然还是没有听出了。仔细看了他半晌,确定是真的不知道他话中的意思,只能把话挑明,“大阿哥,明珠是你舅姥爷,你又被汗阿玛指派到了兵部去,如今我这差使需要劳烦到你和明珠,麻烦你把你脸上的神情收敛收敛,哪怕是装,也要在汗阿玛跟前装出一副与我感情不错的样子来,若不然等日后这差使出了差错,便是你的错。”

胤褆被他这一席话刺激的有点傻,呆愣愣的问:“可是差使怎么会出错呢?”

“……”

胤礽被问的懵逼,思来想去,这人到底不是上辈子那个和他不死不休的直郡王胤褆,只是一个因着皇父偏心和他也闹别扭的“孩子”,他实在是不该和他动气。

“世事无常,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不是吗?”胤礽恍惚道。

胤褆被他突如其来的感慨弄的弄的鸡皮疙瘩颤栗,盯着他直直问:“你没事吧?”

胤礽拿着一种看晚辈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刺激的胤褆差点大喊一声“皇太子入魔了”,还好梁九功出现的及时,把两个人带到了乾清宫去。两个人朝着康熙行了礼后便站到了一侧去,胤礽原本还等着明珠朝他行礼的,就听康熙说:“你们二人接下来一段时日要出入兵部,期间明珠算是你们半师。”

胤褆尚在寻思老爷子这话是什么意思,胤礽已经朝着明珠拱手:“如此,日后还要明珠大人多多提点了。”

明珠赶紧躬下身去,“奴才不敢!”

等直起了腰就见康熙用赞赏的眼神看着太子,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声大阿哥不会在皇父跟前讨巧。不过皇上看重的便是大阿哥不会专营私利投机取巧,就像最近传了消息说皇上准备让大阿哥和太子入六部。三阿哥那边的娘家便开始运作了起来,说三阿哥多么多么聪慧,结果反而把原本应该选的嫡福晋都给他撸了。

等到三年后大选,三阿哥十五岁……嗯,年纪倒是也不大,看起来还是马佳家里太过于心急了,你不看皇太子还是十六岁才定下的婚事吗?你们三阿哥竟然像越过皇太子去,既不占嫡又不占长,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康熙叫三个人一起碰面无非就是把三个人叫道跟前来过过眼,做主要的还是告诫一下明珠,千万别拿着太子耍什么小手段。之前的话已经明里暗里的说清楚,这次的事情是明珠提点着太子,若是出了事,自然是明珠顶这个罪名。

把该说的话说完,康熙看着站立在桌前的少年,深深的感慨:“一晃眼的功夫,保清和保成都能帮朕分担政务了。”

明珠立刻上前拍马屁:“主子爷春秋鼎盛,诸位阿哥又有大才,我大清威震寰宇指日可待。”

胤礽和胤褆齐刷刷的看了他一眼,尽皆表达自己瞧不上这马屁精。

康熙暗里瞧着好玩,也不说破,只是跟明珠又随意说了两句闲话便让他退下了,屋里只留下胤褆和胤礽两人。

康熙对胤礽说:“你这次的差使需和六部都有接触,等这趟差使办完之后,写一份你所见所闻呈上来。”说罢又推着幸灾乐祸的胤褆说:“你也是,你虽说只需在兵部,但也得写一份奏疏呈上。”

看着两个儿子整齐垮下来的脸,好笑的说:“你俩现在都有了差使,也不好日日进出宫门都朝朕这边拿旨,朕让梁九功往宫门走一趟,日后你二人便可以随意进出宫门。不过你若是宫门下钥之后惊动了禁军给朕这里上折子,须得拿出让你们耽搁的事物,若是朕判断后觉得不至于叫你们耽搁那么久,你们自己掂量着看。”

胤褆被这话吓的战战兢兢,原本以为如此就能天高海阔任鸟飞了,没想到汗阿玛竟然还得栓上一根铁链子才算作罢。

倒是胤礽不怕康熙这纸老虎,翻着白眼问他:“那若是儿臣晚上不回来了,岂不是就不会惊动禁军了吗?”胤褆惊恐的看他,眸中满是钦佩之色,竟然敢这么跟汗阿玛说话,太子殿下威武。

康熙倒是不觉得胤礽的话有什么不对,反正早就知道这儿子不是安生的主儿。

“你若是晚上不回来也无事,只要第二日正大光明点让朕按时看到你们身影便可。”言下之意,若是想晚上不回宫,那边准备好第二日三更天起床上朝吧!

胤礽想了想,还是觉得能多睡一会儿比较重要。不过康熙此言倒是给他们留下了余地,若是真有什么事的话,留在宫外也不会被过问。

于是胤礽行了个礼,“如此,儿臣先谢过汗阿玛了!”

康熙瞪了他一眼,施舍的从书案上拿了两个荷包扔下去,“滚吧,一天之内别叫朕看见你。”胤礽从地上捡了两个荷包,利落的“滚”了出去。

一直出了西暖阁的门,胤褆还是惊魂未定的看着胤礽,“难道平日里你便是和皇父这般相处?”

胤礽想了想,“那倒不是。”胤褆松了口气,就又听胤礽说:“平日里他可不会像今日这般好说话。”说着示意了一下手中的荷包。

胤褆看着那荷包问:“这是何物?”

胤礽道:“想来是给咱们两个的银两,让咱俩日后若是有事留在宫外,也不用花别人的钱,不至于日后叫御史参上一本。”

胤褆:……

在他有限的生命中,实在是没想到康熙有一日会做出这种事。

胤礽拆开了荷包,里面果然是一般无二的两张一百两银票。将荷包给了胤褆一个,同他说:“你也别吃惊,我去年出宫顺道买了个东西,却因为手里没钱只能将身上的玉佩押下让人拿了钱过去赎,汗阿玛大概是觉得我丢了脸,所以才会如此。”

胤褆:“……汗阿玛对你真是贴心到了极致。”

胤礽扯着嘴角笑了笑,并没有接他的话。他和康熙之间那是一笔笔的糊涂账,别说外人,就连他们自己都算不清。若是真的对他极好,之前打压他打压赫舍里家的那些事又怎么说?不说其他,就说去年年下,仁孝皇后的亲妹入宫,被康熙封了个答应小主在咸福宫扔着,之后还把一直禁足在延禧宫的何贵人拨了过去,在加上之前一直禁足的卫氏,这明显是要将小赫舍里氏也禁足的意思。

不管是看在赫舍里的面子的上,还是看在胤礽的面子上,这样的行为都有点过了,可偏偏没人敢说康熙的一句不是。

“算了,不说这些了,汤若望现在领着他那边的人住在理藩院,你可要跟我一起过去看看?”胤礽将一堆子烦心的事儿扔出了脑外去,反正宫中有他在,总不会短了平答应的吃喝,况且和她一同进宫的其他人也都是封了个答应和她一道儿住着,他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胤褆倒是挺想去先看看那批火器的,只是想着汤若望那一嘴鸟话又退缩了回来,“我还是算了,听着他们那些鸟话便头疼,反倒是你,也不知道怎么对他们西洋人的那些东西赶兴趣,明明知道汗阿玛最是看不过这些的。”

胤礽又是淡笑不说话,若说康熙看不过这些东西倒是不对,要知道御座之上的那人可是把西洋的那些东西学的非常灵活,只不过是当权者都不希望自己治下的民众知道的太多罢了,若不然也不会出了焚书坑儒的事情。

“你若是不去那便回去和福晋多说说话吧,日后恐怕是没有多长时间了。”胤礽道。

胤褆翻了个白眼:“屁大个孩子,倒是和我说起这些来了。”

胤礽反驳:“两月后我便要大婚,大哥可是把要送礼品准备好了?”

“滚滚滚……没钱给你买礼物。”“大哥未免太小气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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